白千宿

青梅调之红尘劫

第二章 公子润玉


瞿昭攻下不过一日,淮梧铁骑连夜直奔北周都城宜都。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番北周命数已尽,再劫难逃之际,远在淮梧的置文帝却一连十二道金令急急将熠王调回,熠王不敢抗旨,托付二皇子桢王继续留守战场,只率一百精兵赶回。结果在淮梧与西楚交界的青鸾山遇刺,生死不明。
旭凤又做了那个梦,梦里他一身戎装,挡在一个女子身前。他面前站了一个白衣男子,看不清容貌,但旭凤偏偏知道这人长得很好看,就像清风明月,浩然夜空,缈缈无垠。
忽而胸口一痛,他看着一把绝美的冰刃自自己的胸膛洞穿,刹时铺天灭地的痛楚袭来,叫他难以自持,捂着胸口拼命的呼吸。
“来,张嘴,别咬到舌头,深呼吸,呼吸,别停下……”
耳旁有人在说话,声音清澈悦耳,很是宜人。
他跟随着他的指示大口地呼吸,终于,这蚀骨的疼痛有所减轻,浑身也轻松了起来。
半晌,他又沉沉睡去。
待再次醒来时,早已是天阶夜色,夜凉如水,旭凤只觉得嗓子嘶哑难受,想要出声,却是困难。
这时房门被缓缓推开,旭凤眼看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走进来,那男子蒙着面,看不清面容,但浑身上下却有股遗世独立的风姿。
他见那男子仿佛在说些什么,却无论如何听不真切。
我聋了?还哑了?旭凤张了张嘴,震惊的瞪大了眼睛。
那男子走过来,还未到床边,旭凤忽然执起床边的长剑,挥剑刺去,堪堪停在男子的咽喉。
男子似乎一愣,说了什么。
旭凤一点也听不到,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,还是听不到。
男子了然的笑了,随后指了指旭凤,指了指他的伤口,又指了指自己。
他救了我?
旭凤四处看了看,发现确实如此。一低头,见自己竟穿着宽敞的白衣,想来便是这个人的。他想起自己衣服里的官牒,忙扯了扯身上的衣服,又指了指自己。
那男子不紧不慢的走到桌边,拿起纸笔写道:已帮公子清洗,公子随身物品就在床边。
旭凤扫了一眼,见自己的官牒并未有打开的痕迹,悄悄松了口气。随后也提起笔写到:多谢相救,还请问公子大名。
那公子道:润玉。
旭凤看了他一眼,道:旭凤。
旭日朝阳,百鸟朝凤,好名字。
谦谦君子,温润如玉,也好。
何人伤你?
所见兵器,该是凉虢。
为何伤你?
旭凤微微低下头,也不知此人是敌是友,自己又不能暴露身份,一时之间竟不知写什么。
突然,润玉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番,旭凤不解的眨眨眼,随后就见他写道:卿本佳人,奈何为贼?
旭凤刚刚清醒,又受到了自己聋哑的打击,此刻哪里懂得他这是在调笑自己,只沉下脸写道:凉虢欺我百姓,掳我妇孺,人人得而诛之。
既有此心,为何不投军报国,便要做这绿林行当?
……也曾投军,但官场黑暗,不能尽心。
淮梧熠王军功赫赫,任人唯贤,何不投他?
旭凤诧异,仔细看着润玉,见他似乎没有什么不同,该是不识自己,便写道:熠王虽有贤明,但举贤任人,调兵遣将之事,朝中上有太子一派不断打压,下有秦王一派虎视眈眈,熠王再是军攻显著,也施展不开拳脚。
润玉点点头:我闻熠王生母地位不高,且出生时贪狼连破军,乃是杀星转世,各国都道,若他为帝王,定会流血漂橹,为祸世间。
旭凤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,他紧紧的握着笔,垂眸看着宣纸上的字迹,一动不动。
润玉嘴角含笑,轻轻拍了拍他。
旭凤回过神,见他正在看自己,忙写道:我的病可能医好?
小伤而已,待我精心调养,三日便可恢复,只是……你尚有心痛之症,怕是不好医治。
无妨,娘胎里带出来的,久不见发。
可若不治,怕与你性命攸关。
生死由命,富贵在天,旭凤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,死了便死了,无非身后一抔黄土,我在世上已无牵挂之人,如此倒也成全了我。
他随意的笑了笑,凤眼中竟也带了一丝孤寂。
润玉垂下眼帘:你家中无父母?无兄弟姐妹?
母亲五年前过世,父兄关系凉薄,亦有五年不见。
你落草为寇,他们可知?
知如何,不知如何,我自己的心意,又怎可由旁人左右。
润玉轻声道:“这性子倒是极好。”
旭凤见他不写字,改说话了,忙拿起宣纸在他面前晃了晃。
润玉只得又写道:你在我这医治一段时间,三日后保证你的五感恢复。
如此多谢。
不谢。
旭凤自此便在此处养伤,润玉身量与他相仿,因此便借了他的衣服穿着,束发的玉冠坏了,润玉便帮他刻了一支发簪,旭凤自是不会束发,每每都要润玉帮忙。
一来二去,二人也熟识了起来。
旭凤得知润玉自小无父无母,是由一位游医养大,传授医术,如今在山脚下开了个小善堂,自山中采了药,为山下的百姓治病。因着旭凤,他这几日都没有下山开堂。
旭凤有些不好意思这般打扰,每日无事便进山打猎,他武艺高强,小小的木矛都能打到不少山鸡野兔,每日火急火燎的跑来跑去,把猎物堆在一起,邀功似的拉着润玉来看。
润玉知他不能说话,只能拉着自己,一双凤眼睁的圆圆的,张嘴比划,这些日子养伤,让他原本清秀的脸庞变得圆润了不少,脸上有了些肉,看上去肉嘟嘟的手感极好。
等润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他脸上捏了捏,过了把瘾。
旭凤似乎有些发愣,随后转身跑进屋拿了纸笔出来,放到小凳子上写道:润玉兄今年多大?
润玉提笔:二十有五。
旭凤道:那我唤你兄长该是没错,我与润玉兄一见如故,不如义结金兰如何?
这回换润玉愣了。
旭凤又道:莫不是润玉兄不想有我这般的绿林兄弟?
润玉看着他,见他不似玩笑,摇摇头:怎会,实乃润玉荣幸之至。
我病还未好,不能发声,待我恢复我们便结拜吧。
润玉点点头。
旭凤看了看他,又写道:你为何总是带着面纱?
润玉道:容颜粗鄙,不想吓人。
旭凤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,当然他的笑也是没有声音的。
润玉奇怪道:为何笑?
旭凤笑的颤颤巍巍的拿笔写道:我自是不信你容颜粗鄙,可让我瞧瞧?
润玉道:若扰了你责任不在我。
旭凤点点头,随后伸手去摘他的面纱,刚刚掀起一角,便见那白玉般的脸上赫然有一片烧伤,赤裸裸的在上面,看上去及其刺眼。
旭凤放下面纱,润玉只道他吓着了,便没说话,可旭凤却递来一张纸:可痛?
润玉张了张嘴,眼睛里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:小时候害的,早就忘了。
我不该这样的。
无妨。
没关系,反正我还是觉得你好看。
润玉见他眯着凤眼,心下也觉得有些开心。
如何弄的?
润玉淡淡道:忘了,我本就无父无母,平日里也不在意这些。
旭凤见他神色平静,心下叹气,起身拿过一只兔子,在宣纸上大笔一挥:今晚做爆炒兔肉。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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