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刚怒目,菩萨低眉,皆是慈悲。

青梅调之红尘劫

第三章 有匪君子

旭凤烧得一手好菜,润玉吃着兔肉的时候简直要啧啧称赞了。他性子也好,平日里虽有些少爷气,但是不惹人厌恶,倒像个孩子,每每坐在镜前等着他挽发的模样也甚是乖巧。
润玉拿着梳子蘸了些水,轻轻为他梳着发。
镜子里的旭凤不甚精神,昨晚他似乎熬了夜,今早叫他起床还在瞌睡,如今坐在镜前也能打会盹儿。
润玉瞥着他镜子里模样,只觉这人生得一副好相貌。眉不画而黛,唇不点而珠,面若桃李,肤若凝脂,一双凤眼勾魂摄魄,不知能迷倒多少人家的姑娘。
只可惜眉宇间多带了阵阵愁丝,煞气过重,是个短命相。
他一下一下的梳着,随后轻手将手中的发丝挽好。
旭凤迷糊之间感觉有人拍他,揉了揉眼睛,见镜子里润玉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,心下不知怎么,只有一阵心安。
他站起身,拿过纸笔,一边看着润玉笑,一边写道:你盆里是什么花,我闻着甚是好闻。
润玉道:婆娑花,有安神滋养之效,我见你的头发有些毛糙,特意煮了婆娑花水给你滋养一下。
神医就是不一样,连梳头发的水都这般讲究。
万物之行,以养得生,我只想做到尽善尽美。
可世间多有不如意之事,如何能尽善尽美?
事在人为,多多益善。
旭凤了然的点点头,你说的有理,事在人为。
润玉笑笑,拿笔道:你今日感觉如何?
四肢有力,神清气爽。
可能说话?
旭凤犹豫了一下,不能。
润玉微微凝眉,按理说药没问题,但是为何你还不能说话?
他转身到桌边坐下,又翻起了医书。
旭凤坐在他对面,看着他翻书。
其实早在两天前这病就已经痊愈,只是他不愿走而已。这山中难得清静,还有润玉相伴,旭凤只要一想到自己回到都城,面对着父皇的责难,太子的猜忌,秦王的威胁,他就觉得自己身处孤舟,举步维艰,日日睡不安稳。
五年间他征战沙场,马革裹尸,虽然辛苦,但是睡的安心,他可以肆意的将后背对着自己的兄弟,不怕有人偷袭,也可以跟大伙同吃一锅饭,不必担忧有人下毒。自母亲亡故,他深知了人心恶毒,世态炎凉,如今他贪恋润玉给的温柔,就如同他幼时贪恋母亲给的怀抱,都那么让人难舍难分。
过了晌午,润玉照例去山间采药,旭凤在他身后跟着,背着小竹篓,他挖一棵,他收一棵,两厢沉默,却默契十足。
忽然一阵马蹄声远远而来,旭凤俯身听了听,直觉着马蹄声熟悉,一把扯过润玉滚到坡下。
润玉一愣,晃神之际已经被人捂住了嘴巴,旭凤那好看的面容就在咫尺,长眉凤眼,勾魂夺魄。
“都给我仔细搜!如今熠王下落不明,难免有贼人假扮,都仔细地找,莫要放过一处!”
阵阵脚步声在头顶响起,但此刻旭凤根本没有办法紧张,因为与身下那人离得如此之近,近到羽睫交措,呼吸相融。
他耳边一阵嗡鸣,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动。
扑通!扑通!扑通!
忽然,润玉转过头来,与他目光相交。
刹时他只觉得天地轮回,海枯石烂了好几载,而他们早已这样互相注视了千年万年,从未分开。
万箭穿心,与彼相连。
不知何时,那队人马已然离去。旭凤却仍旧呆呆的看着润玉。
润玉抬手推了推,“人走了。”
“哦……哦哦!”旭凤赶忙坐了起来。
“你能说话了?”润玉诧异的看着他。
旭凤一愣,顿时脸色通红:“刚…刚刚。”
润玉微微一笑,也不揭穿他:“既然好了,便随我回去捣药,治治外伤。”
旭凤这才发现刚刚滚落下来时,自己的手臂划破了。
他赶紧站起来,背好竹篓:“嗯。”
二人回到竹屋,润玉为他轻轻敷着药,旭凤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道:“润玉,你可愿跟我下山?”
润玉头也不抬:“你为何要带我下山?”
“山上清冷,不如山下热闹。”
“我自小长在这,习惯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旭凤咬了咬嘴唇,“你一个人,手无缚鸡之力,若是遇上别的山匪,不若我这般善良,你怎么办?”
润玉笑道:“自是他要什么便给什么,能保命就好。”
旭凤一把握住他的手腕:“那若是他蛮不讲理呢?”
润玉好笑的看着他:“如你现在这般?”
旭凤一时尴尬,只得放手:“我没开玩笑。”
润玉缓缓收起笑容,正色道:“旭凤,你病情恢复,身子渐好,该回去了。”
“我……若是我不想回去……”
润玉淡淡道:“你若不回去,那远在宜都之外的三百万淮梧铁骑怎么办?”
旭凤猛的顿住,随后抬头看他。
“山下满是寻你的告示,虽然没有画像,但是我救你回来时的地点,你的衣着,你的言行举止,无一不告诉我你就是淮梧丢失的熠王殿下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胡闹了这些天,也该回去了。”
旭凤沉默下来,润玉说的没错,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,宜都城外还有三百万将士在等着他,而且太子、秦王等人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,他不能再留了。
旭凤站起来,轻声道:“是啊,胡闹了这些天,是该走了。我……罢了,你好生珍重,待我处理好一切,再来寻你。”
润玉没说话,只是目送他的背影渐渐离去。
待旭凤消失,一道鬼魅的身影便闪了出来:“熠王是我们最大阻碍,少主就这么轻易的放他回去?”
润玉嘴角勾起一抹笑,转身走到镜子前坐下,轻轻摘掉了面纱:“我还需要借着他的手解决掉皇帝和太子,哪里能那么轻易就让他死。”
“那少主为何不随他下山?”
镜子里那张狰狞的脸带着冷冷的笑容,润玉缓缓将那道丑陋的疤痕撕下,露出原本风华绝代的面容来:“得不到的,才是最好的。太容易的得到的人们往往都不珍惜,越是难得,越是在乎。”
“可若是熠王不回来了呢?”
润玉忍不住笑出了声:“他若不回来,不是还有这婆娑花吗。”
镜子旁的水盆里,娇艳欲滴的婆娑花瓣轻轻浮在上面,一道微风吹过,霎时七零八落,飘若浮萍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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